乡村鬼话之麻衣神相（九）

花开两朵，各表一枝，我就来表表第二枝吧（实在无法衔接了）。这天，天下了点雨。外甥就在“灶前（厨房）”烧了一炉大火，大家就都在内里烤火。有章公在的地方，自然少不了凑热闹的。

章公年龄太老了，又遭了巨变，大家也就欠好说要看相了，都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谈天。聊着聊着，不知道怎么就聊到“后人（子女）”这话题上来了。一个妻子婆（暮年妇女），马上泪如泉涌。

她有三个儿子，其中一个，是“驼鼓（土话，呆子的意思）”。这个“驼鼓”，智商有几多不清楚，似乎是个聋子，也不会说话，逢人就笑，此外什么都不会做，只会砍柴。婆婆这时六十多了，身体也欠好。

章公就问：“某某，你做什么哭起来了？” 婆婆一听，越发伤心，说：“章公，我的命，不要你看，我也晓得，怕就是这一两年的事了。我是过了六十的，死了也没什么。就是这‘驼鼓’，现在随着我，另有口‘滚饭（热饭）’吃，等我死了，靠兄弟，怕是要受苦哦！” 章公摇了摇头，对婆婆说：“某某，什么人有什么命。你看啊，这蚂蚁，逐日跑个不停，还是长得‘瘦几郎糠（土话，极瘦）’，这‘螟虫（腐朽树木中的蛀虫）’，一世动都懒得动，长得是又白又壮（胖）。

你们看这‘驼鼓’是蛮造孽（可怜），依我说，人家逐日饱（吃饱）是笑嘻嘻，饿也是笑嘻嘻，我们哪个有他过得快活？” 这话一出，大家纷纷讨论起来了，说来说去，还真没有谁过得比“驼鼓”逍遥。婆婆这时也止住了眼泪说：“现在，我还伴得他一下，我死了，他怕饭都没得吃了！” 章公叹了口吻：“这做爷娘的，为子女，都是抄一世的心（担忧一辈子），实际上呢，蛮多都是白抄（白担忧）的！某某，你放一万个心，什么人有什么路，你这个‘驼鼓’，也是上一世你欠他的，这一世来‘蛀你米谷的（索债的）’，他独独过一世逍遥日子，不得（不会）刻苦的！” 婆婆又问“驼鼓”为什么不会刻苦，章公只是摇头：“你记到（着）我说的就是，会有见证的！” 婆婆这才放了心。

两年后，婆婆就去世了。去世前，把自己的一点积贮，都交给“驼鼓”的年老，泪眼滂沱，把“驼鼓”托付给他。母亲临终托付，又留了些钱，“驼鼓”的年老，对他不错——不这样，外人这一关都过不了。

谁知道，第二年夏历七八月份一天，“驼鼓”到山上去砍柴，吃了些“籽粒（一种野果，成熟后满树红通通的，略带点苦味）”，回来后，就满嘴吐白沫，不到半小时，就去世了。这种野果，我们这农村人谁都吃过，似乎也不存在过不外量的问题，从来没吃死过人。人家都说，“驼鼓”的母亲，还是怕他在人间受苦，把他带走了。大家背后议论，“驼鼓”这一世，说不得好，但也算没受苦，人生都这么几十年，能过成这样，也不算亏。

按说，章公活了这么大年龄，世事见了这么多，又能预测运气，应该什么都能看透。但两个儿子先后去世，一下子把他击垮了。看来，怙恃对后代的牵挂，是逾越了运气吧！章公这么好的道艺，自然有许多人想跟他学点工具。

章公总是劝这些人：“人家说艺多不压身，我这一世，就是多学了些没用的工具，得了些没用的名声，‘讨一世的累（自找了许多劳累）’，不光‘讨累’，还受气！” 章公这话，绝不是什么托词，是他的真实体会。治骨伤、内伤，要许多种草药。

这些草药，四周大多没有，要到“深山万岭”的地方去挖；“制药”，又要小心又小心，出不得一滴（一点点）差错。帮人看相，从没收过钱，多数时候，开水都没吃过一口，说好听的，人家说是“扯乱弹（乱说）”，说直点，蛮多时候，还惹得人家不兴奋。

练武功，七八岁开始练，真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，不晓得吃了几多苦，又没用武之地，多是“争了口闲气（无谓之争）”。

本文来源：开云app手机版下载-www.dhwdny.com